雪灾能不能改变中国？（转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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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侨报》近日发表题为《化解中国经济的高雪压》的社论，称1998年的洪灾、2003年的SARS肆虐均给中国带来矫正体制弊端的契机，同样，是次雪灾或许也给予了中国破解经济困局的“天时之助”。这是近期域外媒体对中国雪灾的相关报道中，比较有建设性的一篇评论，相对于某些侧重爆“冷”门的海外传媒，释放出的无疑是融融暖意。

为灾后的中国建言，体现了国际社会对中国雪灾的普遍关注，充分表达了他们对普通中国人生活状态的关心。其实，自从雪灾发生后，中国的经济发展和社会文化的走向就成了世界性话题，有人担心会影响奥运会的举办，也有人对春节期间的物价形势不乐观，更有人对中国的春运工作提出批评。在这样的语境下，“雪灾能不能改变中国”的疑问一度喧嚣尘上。

也许是小看了中国人的团结精神，也许根本就是有人别有用心，总之这样的担忧是多虑了。尽管有专家预料，这场暴风雪可能拉低一季度中国GDP的增长速度，尤其在中国传统上的消费旺季，餐饮、旅游等行业将受到重创。由于此次雪灾造成了很多地区停电停水，通讯交通受阻，有多少工业企业受到影响，至于有多少基础设施损坏，到现在也无法准确统计，而截至目前直接造成的经济损失已逾500亿人民币，势必改变中国经济正常运行的轨道。对此，中国大陆有关方面作出了权威性的回应，认为雪灾不会对中国经济的基本面有重大的影响，也不会改变中国经济的趋势。

不管人们的认同度如何，这样的定论也有理有据。一个幅员辽阔的大国，局部的灾害对整体的影响当然是有限的，至少单一从经济发展趋势方面考量，所谓“严重影响中国经济”的论调也站不住脚。虽然恰逢春节到来之际，暴雪冻雨使“大动脉”京广铁路中断，电网瘫痪、高速公路封闭、航班取消，导致了百余万人滞留途中。但说到底那不过是短期性的天灾，以此来认定将改变中国，肯定是犯了主观臆断的错误。

不过，我还是觉得中国人有必要认真听取一些不同的意见，就算有人别有用心，也应该采纳其中的合理部分。此次雪灾暴露出了许多积压已久的社会矛盾，不仅电力、交通、气象系统不堪一击，一些地方政府应急措施也乏力，而更值得人们反思的是深层次的社会文化问题。比如很多人想不通，世界各地每年都时有雪灾发生，为什么偏偏中国一场雪就阻隔了那么多人回家的路？有人将此归因于其他国家面积小或人口少，其实这是种知白守黑的伎俩，因为谁都知道真正的原因是其他国家没有春运和外来务工人员潮。这是全球惟中国独有的人类大规模的迁移现象，每逢春节前后，占一半以上的中国人都会背起行囊踏上回家和旅游的路。其规模之壮观，其声势之浩大，可谓古今中外奇观。乐观者说这种迁徙拉动了消费，成为中国经济迅速发展的助力，所以将春节称为“黄金周”。而事实上，这些由春节派生的负面问题，已经使大部分中国人感到疲惫不堪，人们对过这样的年越来越失去了兴趣。

就此而论，关于“雪灾能不能改变中国”的疑问，在一定程度上也并非伪命题。以春节所承载文化而言，虽经上千年的流变，基本形式依然停留在农耕时代的祭祀范畴。在日新月异的信息化时代，随着“年”的神秘色彩褪去，沉重的历史包袱日益凸显出来。最现实的问题不仅是春节少了许多朴素的情怀，中国的传统节日大都缺少普世内涵，即使这个期间出现大范围的自然灾害，也不能改变人们心中“欢乐祥和”的价值取向。该乐的还乐，该哭的还哭，就算歌舞升平的联欢活动增加一些捐款救灾的节目，也只是形式上的感化，与大多数人的切身利益毫无关系，更不可能成为赈灾义演。

有人认为，春节是传统文化的象征，是一个民族的盛典，而不是某个群体和具体人的节日。这种思维表面上不无道理，但站在整个社会的高度去俯视，却愚弄了人们对传统文化的归属感，也是对灾民切身感受的极大漠视。众所周知，古今中外任何节日，能够得以传承是因为其中都贯穿了一种价值观，就像春节的祈福祭天，是人先民渴望神灵佑护，绝非现在某些人那样的作秀或功利手段。一味强调欢乐祥和，闭眼不看哀鸿遍野乃至民生的艰难，有悖春节文化的原义，必将造成人们心理的巨大落差，不平等感日积月累，便没有人再去相信什么社会责任和人间正义。一旦出现这样的后果，肯定比一场雪灾更可怕。

当然，本文的题旨不是在具体讨论春节问题，而是想通过这个典型的实例，表明“雪灾能不能改变中国”这一命题有多少逻辑支点。平心说，经济方面的问题可以“堤内损失堤外补”，其发展趋势固然不会因一场雪灾而改变。但是从整个社会角度看，一场雪灾能唤醒更多的中国人关注民生、关爱生命，未必不是一件大大的好事，至少对促进中国社会文明的进步，对增强中华民族的凝聚力大有裨益。

中国古代哲学家老子说过：“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既然“祸”与“福”可以相互转化，只要正视灾害残酷性，并引以为鉴，完全有可能演绎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结果，这恐怕也是“天时之助”的真正意义所在。在亟需缩小贫富差距，着力推进社会体制改革的前提下，若能把不利因素转化为有利因素，以此为契机改变诸多不合理的现状，那么这场雪灾对所有的中国人来说则是不幸中的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