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美国国家地理》1999年12期《草丛中的幽灵》

悍猫

一天晚上，我在一片干草地上看一只驯化的印度豹做训练，后面是长长的被夕阳染红的 Waterberg 平原上的悬崖。这个训练使用一个电动的滑车上装着鲜艳的布条，在地面上启动后，印度豹追逐它，直到用前爪按住它。然后它躺下来喘息。它让我能够摸摸它的轮胎一样的爪子上的肉垫，还有如夹板一样的，能够半回缩的爪子。我抚摸着它弯曲的前爪，它就是用这个部位在追逐猎物到最后的时候绊倒他们。

这只猎豹的主人叫 Laurie Marker，他是个美国的环境保护学家，正在对他的学生讲解，印度豹其实是种相对弱小的捕食动物。他们无法象豹子一样用自己的牙刺穿猎物的喉咙。与其他的大型猫科动物相比，使得他们奔跑如此迅速的优点在他们抓住猎物的时候却变成了弱点。学生们留心地看着这个动物，虽然 Marker 对待它如同宠物一般，但对于学生们来说，它依旧是个捕食动物，是个敌人。

80年代开始，Laurie Marker 首次听说每年在纳米比亚有多少印度豹被杀。她开始的念头是把他们放在动物园里或者自然公园里加以保护。她开始在美国进行一项人工环境下喂养印度豹的工作。但Marker随后认为动物园这个解决方案，包括最后的出路恐怕是个问题。于是1991年她来到了纳米比亚，组织了“印度豹保护基金会”（CCF），目标在于拯救野生的印度豹。

带着大大的镶边眼睛，有着一头卷发的44岁的Marker 在此之前对野生动物没有任何经验。他仅仅是个猫和狗的爱好者，她亲切地称呼这一切：“你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吗？ --- 是的”。她对来到这个Otjiwarongo郊外的印度豹培育中心访的访客也几乎是用同样的语气说话的。但他并不会说德语或者南非荷兰语，而这是才这些农场主们的通用语言。并不奇怪的是，这些农场主们给予象她这样的过来教育别人应该怎么做的人以什么样子“热烈欢迎”。“一开始的时候”，Marker说，“我以为我自己会被枪杀的”。

但她的到来，以及开始着手的印度豹研究工作，告诉当地人一个信息，那就是本来对这里一无所知的外面的世界，现在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并且开始关心纳米比亚的印度豹的生存问题了。在农场的另一边，Wayne和 LiseHanssen很快组成了一个驯化的印度豹保护中心，叫做 AfriCat。虽然目标经常有冲突，但双方都在温和地劝说当地农场主。“我们从未说过‘不要杀害猫科动物’”，Marker说，“因为如果这样的话，沟通的大门会迅速关上”。

Wayne Hanssen，35岁，长着红胡子，还有灌木一样的头发，腰间别着一把剥皮刀，从父亲那里赢得了自己“并不情愿的转变” --- 他父亲是个典型的农场主，每年要损失20头牲畜，因此它会开枪射杀任何出现在他面前的猫科动物。“他说如果我们能把损失减低到每年5头以下，他就停止射杀”，Hassen 坐在他的Land Rover的车头上回忆说。为了减少由捕食动物带来的损失，Hassen 尝试使用护卫动物，建造更好的防护网，并且把牲畜晚上关进圈内。“现在十年过去了，他无法解释为什么要射杀那些动物。我们证明了尽可能地使用加强的防护网就可以把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

Hassen 迅速补充说，大多数农场主却并不愿意做出这些努力。但这场劝说之战至少产生了一个效果，那就是一旦抓到一只印度豹，他们不再象从前一样急于杀了它，而是把它交给 AfriCat 或者 CCF。AfriCat 以前每只印度豹付给农场主 250美圆，但现在两个组织都倾向于不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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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猎物的好搭档。
印度豹在追逐猎物的时候能够达到每小时65英里的速度，图中是一只雄性印度豹抓到了一只羚羊，并有前爪将其绊倒在博茨瓦纳的沼泽里。挣扎着，这只猎物想要跑到一个水坑里，但迅速赶来的印度豹的其他兄弟们加入了这场猎杀。由于缺乏其他大型猫科动物的力气，因此印度豹是种很会使用策略的动物。但在这个例子当中，它们试图咬住羚羊的喉咙并浸在水里淹死它，这是种比较罕见的行为，至少以前从未被记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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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豹从基因上来说几乎是全部相同的动物。大约1万年钱，印度豹的数量急剧减少，现在留下的印度豹似乎是很少的幸存者的后代。这种高度的基因相似性会导致他们对某些疾病非常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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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只雌印度豹带着她年轻的孩子游荡到另一对雄性豹子的领地时，他们开始挑战这位母亲。害怕自己的孩子受伤，她打跑了其中的一个，并且推搡着另外一只。雌性印度豹一般在她们的孩子能获得独立，也就是18到22个月之前，是独立生活的。这只印度豹也在试图档开那对雄性兄弟的进攻的时候，付出了惨重代价--- 腿上的伤使得她一瘸一拐地消失在黑暗中。无论如何，她能活着还算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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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        我和 Lise Hanssen 一起去解救一只被抓住的印度豹。Von Oppen家族的三代人和他们的农场工人一起开着大旅行车来到印度豹被抓住的地点。9岁的Jennifer Lee von Oppen，正计划做个学校的关于印度豹的作业，最后大家想要看到的就是印度豹死了，或者他们的家庭破碎。Hassen 几天前已经在 von Oppens的牧场里带走了一只印度豹，现在又有两只印度豹在陷阱的外面等着。当我们到达的时候，他们立即跑掉了，笼子里面则是他们紧张的兄弟来回踱步。当Hassen 走近的时候，发出呼呼的声音，她则对它缓缓地说，“跟我走吧，带你去找妈妈”。

Hassen用一跟长长的铝管对准笼子里的豹子，吹过去一针镇静剂，正中肋下。然后孩子们一起帮着把这只好无知觉的70磅重的动物抬上卡车，给它做身体检查。然后把它拉回 Hassen的牧场，让它和母亲团员。这个周末，这个印度豹的家庭在笼子里团员了 。6周的检疫后，Hanssen 把他们放归到自然，作为大型食肉动物繁育计划的一部分。

这种看似完美的结局的一个问题是，这种方式会导致自然中的印度豹渐渐减少。在南部非洲，印度豹正在从自然中消失，而渐渐转入动物园和保护区中。由于印度豹的特殊的交配习性，不经意地导致近亲杂交，最后导致物种渐渐趋于完结。多数美国和欧洲的动物园会交换动物，来促进可繁育性，但南部非洲的动物园和保护区却在这方面动作缓慢，Laurie Marker，编写国际印度豹学习手册的作者，告诉我们。作为一种获利的行为，很多把抓到自然公园里生下来的小印度豹卖掉，一只可以卖6000美圆。“当他们手里的印度豹不能生育的时候，他们会找来农场主说，你们能给我们找些会生育的印度豹来吗？”，Marker 说，“多数他们希望要的是雌豹子，而要抓到一个雌豹子，常常会以抓到10-15只雄的作为代价”。

“一般的观点是动物园在拯救印度豹，因为他们是惹麻烦的动物并且会被射杀”，CCF 的南非成员 Bonnie Schumann 说，“但他们不仅仅解决问题，有时也制造麻烦。比如他们会付钱给农场主让他们打开笼子的门来诱捕印度豹”。

虽然动物园人工繁育的计划取得了显著的成功，但没有人真正想把这些印度豹重新放归自然。非洲和亚洲都还有一些小的地方，可供印度豹生活，或者说愿意接受他们去生活。所以CCF 和 AfriCat 都强调要保护依旧生活在野外的印度豹，并且劝说农场主们宽容他们的生活。即便都是爱猫的人士，两个组织也都支持有偿捕猎这种方式，以便使得保护工作能够顺利进行下去。Marker说：“打猎并不会使谁富裕起来，但却是一种经营方式”。

我去访问一个在Okahandja 附近的狩猎场的向导，名字叫 Jochen Heinz，他养的一只名字叫 Maggie的宠物印度豹在厨房门口徘徊。我们在他的农场里漫步的时候，他告诉我他的前一个客人最近在隔壁的牧场里打了一只印度豹，而这个牧场很久以来是把印度豹作为害虫来杀的。后来他把有偿打猎得到的钱付给了这个农场主。农场主的妻子高兴地对他说，其实这是他们六个月来唯一的收入。

“当我们杀死这只印度豹的时候”，Hein 回忆到，“我说：‘看啊，你赚到钱了，把他们留着给我，再也不要用陷阱抓他们了！’很多农场主需要亲自看到这一点，他们需要有一个职业猎人打到印度豹后并把钱交到他们手里”。

Hein 帮助起草了规范狩猎行为的纳米比亚的新印度豹狩猎协议。250多个职业猎人签署了这个协议，并且只有签署了协议的有偿狩猎才能被引进到美国。但生物学家 Sarah Durant 怀疑这个协议是否真正能保护印度豹。她说，印度豹太容易从一个已经签署协议的农场跑到其他未签署协议的地方，从而再次遭受被捕获或者射杀的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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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猎人也反对这些新规则。Volker Grellmann 指出如果按照新规则，一个猎人在14天内仅有20%的机会能看到一只印度豹，而打到一只的可能性则更少。没有农场主愿意指望这一两只印度豹带来的有偿打猎的钱，而这些钱远远无法补偿他们因此而失去的。当我对Hein 转述这些批评的意见的时候，他回答说，猎人们可以在这14天里打羚羊或者其他传统的项目，而不是仅仅指望着打印度豹。

我跟他们告别后，从Hein 的农场前往最近的加油站。在沙漠中一处空地上我恰巧碰到了Hein 最近付了有偿打猎钱的那个农户。他又一头银发，黑眼睛，穿着皮夹克。我问他现在养牛是否能过上还体面的生活时，它笑了。他再一次告诉我每年损失在印度豹爪子下的牛大约有20头。我问他对于开始能够拿到有偿打猎带来的钱了，感觉如何。

“每当我一看见他们（印度豹），我就开枪打他们”，他说道。
也许这仅仅是种发泄，一个农场主说着他父亲和祖父从前一直在说的话。或许因为仇恨不会因为一笔交易，甚至一代人而消失。“坦诚地说，我并不能告诉你现在农场主们已经不再射杀印度豹了”，Wayne Hanssen 告诉我，然后他又说：“至少我们已经让很多农场主思考两次这件事情”。

在我即将结束本次纳米比亚之行的时候，一天早上我和Laurie Marker 一起出去找一头带着无线电项圈的印度豹。我们从CCF 外的土路上起飞，我们的 Cessna 206 飞机的两翼上都装上了寻找用的天线。飞行员找到动物踪迹的方法是来回蛇行，接近无线电发射项圈。飞机非常急速地转弯，以至于常常左舷的窗子的景色完全是充满荆棘的地面，而右舷则完全是一片天空。随后飞机象荡秋千一样的转向另一边，我们则在相反的方向上看到这些景色。我感觉这些象头发一样的灌木几乎要缠住飞机以至于把它拖向灌木丛中。

我们拉平后飞过两只印度豹，他们在篱笆的外面坐着。其中一只抬起头来看到我们这只长翅膀的怪物，它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如同岸上的篝火一样的红色。然后他以猫科动物特有的尊严转身离去。事实上，这几乎是对我们的轻视。

我假象着一种置换：他们的眼睛被换成玻璃球，头被装在一些有偿打猎用的木屋的墙上，供叼着雪茄烟的来这里度假的人们参观，而时间一长则被蜘蛛网所覆盖。要把这种美丽的动物变成“有用的计划的一部分”这种想法横哽在我的心头。每年50只左右的印度豹将成为有偿打猎的牺牲品，而这仅仅使得一两个农场主“思考这个问题两次”。也许这仅仅只是个开端吧。

飞机飞过沙漠，对我来说似乎自然界很少会提供容易实现的并且合理的交换。她仅仅是教给我们残酷的一课，一遍又一遍，在这里比非洲任何其他地方更为生动：所有的生命源于死亡。在我们的 下方角马用力甩着他的鬃毛，跳羚欢快地吃着草。在多刺的灌木从中，一只印度豹在游荡，毋庸置疑，它和我们一样在想着，去哪里寻找我们的下一顿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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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狂野，但却在人工环境下长大的3岁印度豹 Chewbaaka 从婴儿时期就成了孤儿。被 CCF 的 Laurie Marker 救下后，它常常追着一个机械装置用来联系捕食。人工喂养的印度豹常常会发生肥胖，并且导致胃和肾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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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它所知道的唯一的母亲”，Marker和Chewbaaka（豹子的名字） 说。由于缺乏从母亲那里学来的知识，因此如果把人工喂养的印度豹放归自然，它们很难生存下去。很多被以6000美圆一只的价格卖给了动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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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旧还是一个小王子的非常罕见的王印度豹（价值25000美圆），实际上是种基因的退化。除了更黑更长的斑点外，王印度豹其余的基因几乎与普通印度豹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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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下的印度豹，正小心翼翼地徘徊地寻找黑斑羚和其他猎物。虽然印度豹通常在白天捕猎，但他们却是十足的机会主义者。“印度豹是非常有创造性的动物”，一位研究者说，“无论它们做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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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一大群苍蝇也不能打扰印度豹午饭后的小憩。作为大型猫科动物中比较娇嫩一种，当它们面对危险时，他们往往选择逃逸而非对抗。“人类是最大的问题”，Laurie Marker 说，“印度豹是否能繁荣，或者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里消失，最终讲取决于我们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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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扫描仪幅面，部分跨页图片扫描范围略小于原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