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陆码头 于 2009-2-25 14:02 编辑
最可惜的是德清的三座桥:东门城桥,德清长桥,南门城桥。它们横跨德清长桥河,和杭州的拱宸桥一样漂亮,现在只能闭眼想想他们的容貌了。 长桥河色(作者:朱惠勇)
早些年前,我家住在城关镇南门城桥堍,背靠乾元山,面临市河。 自古以来市河名称几易,临溪、清溪、余不溪、龟溪……而老德清人则习惯叫它长桥河。 长桥河由西向东穿城而过,两岸民房错落有致,河埠石板整齐伸延,三座古老石桥并列于河上。以长桥居中,东门南门城桥均与长桥相距百米有余,遥遥相望,犹如苍龙伏水,长虹卧波。 德清长桥始筑于唐朝天宝时(742—756),初名“天宝桥”。唐末(907)焚毁。北宋宣和年间(1119— 1125),赵喁出任德清知县,为民办事颇有政绩。他体恤民间的疾苦,渡河之难,令人进山伐木,架设木桥于河上,横跨两岸而利及民众。到了南宋淳熙年间 (1174—1189)邑人集资弃木易石,桥上置设栏杆。参政李彦颖对苏氏父子颇有敬意,遂取苏东坡的“风俗阜安”之语,改名“阜安桥”,颇具文化韵味。 长桥由九根石牌柱并列于水石盘上,上有木梁托住条石,横架于河上,百年沧桑,日月轮回,雷雨雪霜,炎日飓风,洪水侵袭千年,石桥木梁腐朽,桥柱倾斜,使桥屡建屡圯。清咸丰十年(1860)十二月十六日,是德清难忘焚桥之日。太平军入德清县城,因军事战略的需要,取务前街黄士选家中的湖绸数十匹,并用柏树油同烧,火光冲天,光彻两岸,焚毁桥台。居民们愁面苦脸,目睹滚滚浓烟与火光,惊呼:“大煞风景也!”长桥真是历尽了沧桑。 汛期的长桥河边是热闹的,欢快的。每年的这个时节,我路过长桥,总见桥上人头攒动,个个俯栏望水。长桥河上笼罩着一团白色的薄雾,细雨霏霏。雨从河边人家的瓦当上,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浑黄的余不溪水,一个个漩涡在河面上打转,几只灰黑的乳燕肚白贴在水面上盘旋……德清民谚:“三月桃花水,五月黄梅水,八月桂花水。”每逢汛期,洪水从上游如千军万马夺路而下,白浪滚滚、浪花四溅。市河上水势湍急,使南门城桥、长桥、东门城桥上下水位悬殊相差一两尺,洪水冲击桥墩,发出轰隆隆的声响。那水势汹涌澎湃,奔腾不息,不亚于盐官“十万军声半夜潮”之势。 汛期的天常变脸,时而大雨如注、时而红日高照、时而风雨交加。但总有几个胆大力壮的男人在河边浜岸罾鱼,九十度弯腰下网,一网网地扎来。若时逢好运,尺把长的白鱼常在网中挣扎,顿时众人喧哗不止,声音掩盖了长桥河的流水声。还有几个细心的小伙子,站在泊于岸边的船尾,一线一钩,亦能钓起几斤重的大鱼。逆鱼,是德清著名的特产,堪称江南一绝,油炸清蒸,美味佳肴。说来不信,汛期的逆鱼主要分布在德清市河一带。按清代余杭人章溶《食鮆鱼》序曰:“俗名逆鱼,考邑志溪水暴涨时,太湖逆流而上,大不逾二三寸,鳞纹细白,名曰逆鱼,夏至即止。《山海经》谓苕水多鮆鱼,即此是也。”德清人有句“到长桥河里看柯鱼”的顺口溜,那些使人难以忘却的场景,似黑白电影镜头,久久留在我的记忆中。 南门城桥是在市河的上游,它与德清大闸仅咫尺之地。我家曾居在桥堍,天天过桥,感情颇深。老桥湮没、新桥重建二十个年头的今天,我脑海中仍有清晰的印象。那巨大的石梁显示古城桥粗犷结实,徽派桥型又衬托了纤秀的美姿,磨光的石阶衬托了它的悠久历史。当桃花水来临之日,那坚固如磐的三角形桥墩分解了水势,仿佛是护桥卫士。若遇大闸关闭,市河又像川剧变脸似的改换景致。镇人纷沓而来观景,那时红日高照,蓝天白云,昔时阴霾瘴气一扫而净,长桥河里水清如镜,我在桥上观望,十几只丝网船争先恐后地赶到南门城桥的上游,几叶扁舟穿越其间,忙忙碌碌地撒网、收网。渔家以天为屋,以水为生,以鱼为伴,以鸟为邻的烟波生涯,吸引两岸无数看客。我也时常去做这样的看客,渔夫在船头上作业,船身宽尺许,在水中晃动不止,而他稳如泰山,脚底功夫令人佩服。当渔夫上岸沽酒卖鱼时,渔妇替夫“出征”。她裸露健壮的双腿,撇开了八字形双足站在船头,远远望去就似出水芙蓉。瞬间,那健美的身材来了个180度的旋转,说时迟,那时快,渔网从玉手中飞脱入水,像一只大金钟罩在河面上,不一会儿,她麻利地将网收起,鱼儿跳跃,鱼鳞在阳光下闪光,夕阳映照在她微黑的圆脸上,露出一脸微笑……我偶然想起文人揭溪斯《渔父》诗:“夫前撒网如飞轮,妇后摇橹青衣裙。全家托命烟波里,扁舟为屋鸥为邻。”德清大闸汛期的捕鱼场景与诗中之句同出一辙。 东门城桥与南门城桥是一对孪生兄弟,它们既是石桥,又是城门,出自同门师兄弟之手,都是拱梁组合式徽派古桥,名誉全省。 德清长桥河的三座古桥均已改建消失,但我仍深深怀念那石砌的古城桥,那是永不消逝的记忆。 |